三月树

【剧版温周】打虎(上)

说明:仅看过剧版山河令

私设:老温坠崖,没有局,不骗阿絮。

          本篇接偷闲。战损老温。

温客行再睁开眼周遭已换了个环境,他的眼前明明暗暗,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清晰起来,他看见一张脸,被光芒裹挟着,耀眼而明媚。温客行眨了眨眼,不等他出声,便被轻柔的扶了起来,温热的水被喂进口里,缓和了他喉间火燎一般的渴意。

 

温客行眨眼,未语先笑,他仔仔细细瞧着周子舒的脸,看那人眼下淡淡的乌青,看他唇边淡青色的胡渣,每一丝每一毫,都令他心动不已。温客行靠在周子舒的怀里,任凭世间暗流涌动,争斗不息,依旧躺的稳稳当当。

 

“谷主。”女子的温婉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谧,柳千巧施施然行了个礼,却没能争得榻上那两人半点视线。周子舒又喂了温客行几口水,然后才放下水杯,用衣袖小心的擦去温客行唇边的水渍,他的动作轻而小心,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而华美的瓷器。

 

温客行的视线依然在周子舒脸上打转,许久,才咳了咳,慢悠悠的开口,“怎么,你的新主子又有什么阴谋?”

 

柳千巧举止恭敬,微垂着头柔声说道,“蝎王已对赵敬死心。他想改一改与谷主早先的约定。”柳千巧语气轻巧,仿佛曾经的追杀反目不曾发生过,将蝎王的计划娓娓道来。蝎王恨赵敬薄情,要他身败名裂,因此想请温客行出面,于武林大会之上揭露赵敬的真面目。届时,温客行可随意处置赵敬,但要保赵敬肢体不缺,性命无忧。

 

温客行乐了,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他气息不稳,不过笑了几声,便咳喘起来,胸口亦是隐隐作痛,周子舒连忙将他扶高了些,轻抚他的胸口为他顺气,温客行喘息不定,却依然笑得嘲讽而放肆,“便是这般薄情寡义,鸡鸣狗盗之辈,蝎王竟还舍不得舍弃,要做成人偶,日日观赏不成?”

 

柳千巧垂首不答,恭敬地等待。

 

温客行自己乐了一会,缓过气来才又开口,“蝎王所图深远,但温某一届鬼身,便是要我揭露,谁人又会信我?”

 

“如今鬼主已然伏诛,蝎王手上有邓宽,只要谷主愿意表明身份,以圣手甄如玉之子出面,必可取信。”柳千巧顿了顿,复又补充道,“届时张成岭,高小怜,沈慎亦会相助。”

 

温客行一顿,眸光里浮沉不定,他眯起眼,声音里多了几分危险,“毒蝎何时与我家那傻徒弟搭上了线?”

 

“此药可为谷主针伤止血,若要取针,还需其他药物,待蝎王日后奉上。”柳千巧拱手送上一瓶药,并不答温客行的问题。温客行还待动作,周子舒先他一步,抬手抽出腰间白衣剑,手腕一翻,剑光闪过,剑气便在柳千巧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流不止。

 

“周某心情不好,还请快些答话。”周子舒的语气极冷,看柳千巧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滩死肉,他一直默然听着,此时才露了一身压不住的戾气。温客行重伤至此,早已踏过了他的底线。温客行瞅一眼他的脸色,十分识时务的在他怀里缩着,不敢随意动作。

 

“……是蝎王命我易容成阿湘的样子,将那暗器交与张成岭,告诉他武林群雄围剿谷主,请他届时以暗器助谷主假死脱身。”柳千巧白了脸,捂着伤口退后了两步,才开口说道。

 

温客行怔然,一时没有言语。周子舒的左手抵着他的后心,悄悄渡了些内力过去,他抬眼看着柳千巧,“你亦道如今世人只道鬼主伏诛,我们又为何要去趟那浑水,去那英雄大会,再被那武林群雄围上一次?”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谷主若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便只能赴这个局,蝎王承诺,若谷主现身,则邓宽必会出现,若谷主应诺,留赵敬肢体完整,性命无忧,则针伤解药亦会随后奉上。”

 

柳千巧走了。

 

周子舒知她不过卒子,强留无用,且他曾听阿湘说过这人,算不上十恶不赦,这也是早先柳千桥找来之时,他没有直接将人杀了,而是跟着人兜兜转转的从那落婴谷中脱身。周子舒叹口气,视线落在怀里怔愣已久的人身上。

 

“回神了,温大善人。”周子舒解开温客行的衣裳,将柳千巧留下的药细抹在他胸口的伤口上,看着出血真的止住了才松了口气,语带调侃,“咱这大徒弟傻到这份上,我四季山庄前途堪忧。”

 

“阿絮。”温客行唤他,声音颤得厉害,“便是知道了我是鬼主,成岭也是想帮我的。”周子舒叹气,看温客行面带笑意,眼角却泛起了红,他将人抱紧了些,“是啊,算你没白疼他。”

 

当天夜里,周子舒带着温客行回赛君府去寻大巫,路上捡回一对被武林正派追得落荒而逃的小鸳鸯。曹蔚宁替了驾车的活,周子舒便窝在车厢里照料温客行。顾湘早已哭肿了眼,却还是抱着温客行的胳膊嚎啕大哭。温客行哄了她几句,人没能哄好,倒是自己内息走岔,肺腑之间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有心忍一忍,周子舒却不纵着他,在他后心轻拍,逼着他咳出了憋着的那口气来。未曾想这一咳竟有些停不下来,温客行咳得头晕眼花,几乎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来,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只能软绵绵地倚着周子舒。顾湘被他这阵势吓住了,不敢再哭,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止不住地打着哭嗝,看着怪可怜的。

 

温客行身上疲软,手指动了动,便没了气力,周子舒看他一眼,抬起他的手在顾湘的头上拍了拍,“行了,傻丫头,好好一个小美人都哭成猪头了,快别哭了,让你家主人歇会,我们回去找大巫。”

 

“你这痨病鬼,说谁猪头呢?”顾湘哭的狠了,哭嗝一时止不住,说话断断续续的,却总算不再是方才那副又惊又怕的模样。又一会儿,她终于止了嗝,见温客行还醒着,委委屈屈的扯着袖子凑过来,“主人,我衣袖都被那些正道狗弄破了。”

 

温客行眯起眼看了看那破口,确定没有血色之后才放了心,他的声音虚浮无力,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一会才说完,听得周子舒直皱眉,“衣服破了再买套新的便是,怎么,曹小子连这点钱都没有?这么穷我们还是换一个吧。”

 

“主人你瞎说什么呢!”阿湘不依了,她扯了扯温客行的衣袖,用力极轻,她不知温客行伤在了何处,只知道必然不轻,因此生怕碰到了温客行的伤口,“主人你帮我补补,这是阿湘第一次出谷时穿得衣服,阿湘喜欢这衣服。”

 

温客行眼睛一转,不应阿湘,反倒用手指去撩周子舒的衣袖,笑眯眯问他,“阿絮可想要,小可绣一件给你?”

 

周子舒看他唇色惨白,心下叹息,直接抬手遮住了他的眼,他们一路颠簸,温客行失血过多,早已是强弩之末,偏生怕顾湘担心,还要强撑着精神,“行行行,等你好了想绣什么都行,快些休息。”

 

温客行没有挣扎,他虚抬了抬手,周子舒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手便被顾湘紧紧抓住了,小姑娘脸上没了惊惧,整个人沉静了下来,她的眼眸黑沉一片,就像恶鬼褪去了人皮,露出几分狰狞的本色,“主人睡吧,阿湘守着你,等你睡醒了,唤阿湘一声,阿湘便来了。”

 

“你主人我还没死呢,你摆出这么张鬼脸,要吓到你家傻小子的。”温客行被蒙着眼,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恍若什么都知道一般,他悠悠叹气,“傻丫头,别怕。”

 

温客行还是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晕过去也不为过。而顾湘再撑不住她的人皮,曹蔚宁在时,她还会勉强扯出几个笑容,等到赶路时,车厢里只剩下了周子舒,顾湘便握着她的刀,守在温客行身边,明明相距不远,却时常让周子舒忘了她的存在。她仿佛变成了一道影子,一缕幽魂,沉默的守着她的主人,戒备着未知的危险。

 

“喝口水。”周子舒随手取了个水囊扔给顾湘,顾湘接了,视线却依然牢牢盯着温客行,她拧开水壶抿了一口,被入口的辛辣呛了个猝不及防,她怕惊到温客行,于是捂着嘴,拼命压着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咳,她憋得眼眶泛红,骤然抬眼,却发现温客行依然安安稳稳的在周子舒怀里睡着。

 

明明在鬼谷之时,他的主人便是伤病缠身,奄奄一息,亦提着三分精神,稍有动静,便会醒转。

 

而他此刻被人护在怀里,便是她咳得惊天动地,亦安眠无忧。

 

顾湘愣住了,须臾,她的嘴角动了动,终于露出真切的一个笑容来,“他没醒。”顾湘呢喃着,笑着笑着,眼角却落下泪来。周子舒原本只是见不得她死气沉沉的样子,想逗逗她,结果把人逗哭了,亦是无措,未曾想,不等他憋出话来哄哄这小姑娘,顾湘自己一抹眼泪,又开心了起来。

 

“痨病鬼,不,周絮,周子舒。”顾湘笑得开怀,“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的主人便交给你了。”她也不要答复,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收了匕首,留下满头雾水的周子舒,一弯腰出去陪她的曹大哥去了。

 

“阿湘,你怎么出来啦?你别担心我们就快到了,等跟大巫汇合,温兄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湘在曹蔚宁身旁坐下,这个傻小子心急赶路,满面尘土也空不出手来抹一把,见她出来了,却还连忙宽慰她。顾湘心里暖暖的,她侧过身,靠着曹蔚宁的肩膀,“曹大哥,我们快些成亲吧。”曹蔚宁的脸色乍红,紧接着又是刷白,他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满是担心,“可是温兄的伤有什么变故?阿湘你可是想要让温兄少些遗憾,若是如此,我们马上停车拜天地也可!”

 

“乌鸦嘴!你瞎说什么呢!我主人好的很!”顾湘气他木讷,抬手便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

 

曹蔚宁日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凌晨与大巫他们会和。早先周子舒早先服的丹药过了药效,便显出枯竭的本相来,先前的调理算是功亏一篑,下车时吐了血,晕厥过去。而温客行本就伤重,又一路颠簸,未能及时医治,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昏沉,可一旦离了周子舒,明明意识不清,却还在反抗,不让阿湘以外的人近身。大巫无奈之下便只能如早先处理温客行走火入魔之时一般用了迷药,可用过一次的药,第二次用效果便大打折扣,若是再加大药量,又恐伤身。

 

最后还是阿湘出的主意,将昏迷的两人放在了一张塌上,顺手还将周子舒的胳膊塞到温客行怀里。温客行果然便老实了,接下来的治疗总算踏入正轨。而等温客行终于悠悠转醒,入眼的便是与他相对而坐,裸着上身,插满银针的周子舒。

 

温客行眨眨眼,乐了。

 

周子舒朝天翻了个白眼,他被银针锁住了动作,只能手上用力,狠狠捏了一把手上攥着的那只手。温客行被他捏的一缩胳膊,这才发现他俩早先不仅仅相对而坐,还互相拉着对方的手。温客行更开心了,将自己方才一时吃痛抽出的手又塞回周子舒掌心里。

 

周子舒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视线往一旁瞥了瞥,示意温客行叫人。温客行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懂,不出声,就瞅着周子舒傻乐。他不过初醒,身上没什么力气,手却不老实,有一下没一下挠周子舒的掌心。周子舒奈何不了他,又舍不得再捏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大巫进来收针。

 

大巫总算在周子舒的耐性完全耗尽之前现身了,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瞧,亦是一愣,他快步走到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伸手去探温客行的脉,温客行却是一缩手,示意大巫先为周子舒取针。大巫瞧了瞧他的脸色,才转身取针。等最后一根针取下,周子舒浑身一震,骤然呕出一口鲜血,温客行大惊,下意识要去扶,胸口却如遭重击,剧痛之下弯了腰,捂着胸口无法动弹。

 

大巫一把摁住了同样想去扶温客行的周子舒,然后才扶住温客行,为他按压穴道止痛,“冷静,都别激动,我在呢,都死不了。”

 

温客行缓了好一会,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顺着大巫的力道被扶了起来,他脸上的血色褪尽,额间满是冷汗,脸上却还带着笑,安抚道,“阿絮别担心,小可无事,你呢,怎么吐血了,可有大碍?”

 

周子舒也缓过劲来,慢慢挪到温客行身边,跟他肩倚着肩靠着,才松了口气,骂道,“比你个鳖孙强。”

 

大巫不买这个账,拆台拆的利落,周子舒钉伤与元气胶着,两相冲突之下,伤上加伤,大巫索性行针封了他的内力,再以药力浸润调理。而温客行情况更复杂些,那根针扎得极深,大巫曾试过以内力驱除,却只能让针行得更深,且针上毒素还未理清,一时不敢妄动。所以就结果而言,周子舒被封了内力,温客行针伤难愈,动不得动力。两个一流的高手,算是双双没了内力,较常人还要嬴弱些。

 

“阿絮,阿絮,好阿絮,你就与我同去吧。”温客行扯着周子舒的袖子,巴巴的缠着他。

 

“聒噪。”周子舒翻了个身,骤然失了内力,周子舒只觉四肢百骸如坠千斤,一举一动皆不得劲,虽说内力没了,针伤却也不再发作,算是有得有失,周子舒难得好眠,便越发慵懒,睡到日上三竿亦不愿起,结果就招来了这么个烦人得玩意,不依不饶闹着要出门去玩。他斜眼瞥了温客行一眼,这小混蛋倒是适应良好,醒来不过两个时辰,喝了一碗米粥,面上便不见病色,活蹦乱跳的。

 

温客行见叫不动他,便在床榻边坐下,捂着胸口咳嗽,不过咳了一声,周子舒便翻身而起,伸手去探他的脉,温客行回头瞅着他笑,“阿絮既然起来了,那便跟我走一趟嘛。”

 

周子舒叹气,他自然知道温客行闹这一出图的什么,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张成岭跟着沈慎回来了,阿湘昨夜里去探了探,却没能顺利见上面。温客行今日便闹腾了起来,周子舒知他玩乐是假,想寻机会见见张成岭才是真。

 

周子舒还是跟着温客行出门了。

 

他们在宅子外围绕了一圈,然后周子舒便有幸围观了昔日鬼谷谷主一撩衣袖,扒着树干,猴似的窜了上去。温客行坐在树杈上,冲周子舒直招手,周子舒朝天翻了个白眼,属实丢不起这个脸。

 

周子舒还是上了树,他年幼时一心练武不爱玩乐,不曾干过这事,武功小成之后提气一跃便可,人生头一遭干这幼稚事,因着寻不到借力之处,爬得颇有些狼狈,临了还是靠着温客行拽他一把,才气喘吁吁上了树。他在树杈上坐好,入目的却是大片的墙檐,丝毫窥不见院内景色。

 

周子舒气笑了,他抬手就想拧温客行一把,却见那人额间已经见了汗,虽仍面带笑意,唇色却发白,呼吸亦是凌乱。周子舒叹气,摊上这么个祖宗,除了哄着还是只能哄着。等他伤好了再好好揍一顿。周子舒在心里默念,手下却轻柔的抚上温客行的胸口,帮他顺气。温客行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周子舒瞥他一眼,没有挣脱。

 

“看不见呀。”温客行将空着的手支在额间,望了望那院墙,他叹了口气,“咱家这大徒弟真不好见,明明之前在四季山庄的时候总想着跟我下山逛,怎么现在都不出门。”

 

“你可真像个思念游子的老母亲。”周子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武林大会上自然就见到了。”

 

温客行微愣,武林大会是一个死局,却是个他不得不赴的死局。他知道周子舒不会袖手旁观,亦不想说什么私仇与他人无关的矫情话。可那是周子舒,光风霁月的周子舒,他又怎能如此厚颜地将这人拉入他的血海深仇之中。

 

温客行叹气,“阿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聪明人所为。”

 

“你疯。”周子舒乐了,他伸手指了指温客行,又指自己,“我傻。”

 

“鸳鸯并命?”温客行接话,周子舒被他抢话,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半响才补上一句,“狼狈为奸。”


温客行笑眯眯的扑到他身上,“那我要当狈,一辈子扒着阿絮这只狼。”


“德行。”周子舒将人稳稳的接住,“别闹,一会咱两摔下去了,还要脸不要?这怎么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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