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树

【剧版温周】钉子

说明:仅看过剧版山河令,上头,2.5k短打,后续看明天剧情怎么发展。

战损老温,灵感来源于以下对话。

“疼不疼?”

“不然你也试试?”

“试试……便试试。”


温客行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天地仿佛在他的眼前旋转,他脚下发飘,软绵绵的踩不到实处。老怪物的白衣委实扎眼的很,怎么就灌不醉他呢,温客行摇摇晃晃的站着,脑子里乱成了一片,他心里骤然起了些委屈,他喊阿絮的名字,想要阿絮帮他找回场子,却迟迟没有回应。温客行愣了愣,眯着眼去寻他的阿絮,他很轻易的便找到了,那人独坐于暗处,却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分外清晰。

 

像是发着光一般。

 

啊,他的阿絮还活着呢。

 

温客行的心头一沉,胃里突然烧了起来,早先喝下的烈酒像是化成了利刃,在他腹中翻搅,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踉跄着扶住了亭柱。他腹中痛的厉害,一时竟连醉意都淡了几分,咽喉中隐隐有腥味涌上,搅的他胸闷,温客行吞咽了几下,勉强压住了那股恶心。他温客行这一生还不曾喝醉过,幼年时父母管的严,碰不得酒,后来他带着阿香在厉鬼中挣扎求生,连闭目安睡都不敢,生怕一个错眼,身边的小姑娘就成了恶鬼的锅里肉,下酒菜。后来他长大了,剧毒重伤尚且不足以让他失了神智,区区烈酒,自然更是不能。

 

温客行笑了笑,颇有些自嘲,人皮披久了竟也想学着人解酒消愁了。只可惜,终究不得如愿。

 

那个醉鬼出乎意料的好料理,不过一拳,吓唬一句,竟就乖乖地回去了。周子舒看着温客行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自从知道他命不久矣,温客行便一直是这么个乖巧的样子,你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孩子,没了恃宠生骄的底气,垂着头,再不敢嚣张闹腾。周子舒皱眉,他有些想不明白,如温客行那般张扬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又吃定了他心软,如此畏首畏尾实在不像他。周子舒想不明白,亦不想看他压着本性行事,索性便跟了去,去寻温客行问个清楚。

 

温客行从未想过原来烈酒亦可以比剧毒更磨人。他离了周子舒的视线便乱了呼吸,鼻腔里满是腥臭的铁锈味,他用右手死死扣着剧痛的腹部,左手扶着墙,驱动着不听使唤的躯壳勉强前行。

 

“温叔?”

 

耳边传来孩子的惊呼声,模糊的光影之中,温客行感到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扶住了他。

 

“温叔,你受伤了!怎么有血,严不严重?师父知道吗?我去叫师父。”温客行眯了眯眼,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影,张成岭这个傻小子大概是起夜,只穿着里衣,小嘴叭叭的,实在是能说,温客行勉强听清了一个师父,才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别吵,别找你师父。”

 

这一记在张成岭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色的印记。温客行愣住,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原来他的腹痛不是因为酒呀,温客行笑了笑,伸手在腹间抚了抚,指尖果不其然又多了一抹血色,还真是酒醉降智,明明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伤,却还是忘了个干净。也幸亏他穿着深色的衣裳,不然叫阿絮见了血色,还不定多嫌弃呢。

 

原来将钉子留在身体里,是这般疼痛。温客行笑意更甚,他起了兴致,以血为墨,在张成岭的脸上写了一个傻字,期间因着血液不够,还在伤口之上狠狠的戳了好几下。张成岭看得龇牙咧嘴,倒像是伤口落在自己身上,但他想拦却腾不出手来,他尚年幼,身量不足,扶住温客行已是拼尽全力。

 

“温叔,你喝醉了。别闹了,伤口都裂开了。”

 

“傻小子,我没醉,这伤有什么要紧。”温客行痛出了一身冷汗,神智倒是清醒了不少,他依旧笑着,“傻小子,你可知道,心上的伤要比身体上的痛上百倍。”

 

“成岭,你要记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温客行呵呵笑着,依然没个正形,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一把推开了少年,“行了,回去睡吧,就当你睡傻了看走眼,什么也没看见,别去打扰你师父。”温客行踉跄了几下,还是靠着自己站稳了身子,他的手在灯光中虚抓了一把,掌心里空空如也,终究是一无所获。

 

鬼是抓不住光的。

 

温客行回了屋,那点些微的醉意已经全然消退,腹部的伤口裂开了,血流了不少,在他的衣物上透出一片暗色。这是他自己落的钉,在那个知道周子舒命不久矣的雨夜。他不想立死当场,亦还需要这一身内力,但他实在想知道这七窍三秋钉是个什么滋味。于是他将七根钉落在了一处。温客行坐在暗处里发了一会呆,才捂着左腹踉跄着爬起,他亮起了灯,又寻了酒来,撒了大半在衣物之上,盖住了血液的腥味,才懒懒散散的倚着桌边,自斟自饮。

 

阿絮那般爱操心,大概是会来看看他的,温科行抿了一口酒,脸上不见悲喜,他半张脸罩在阴影之中,眼睛却执着的望着那灯火,纵使被那光芒刺的双眼发痛眼前泛起大量的黑雾,依然不肯移开。酒水顺着衣服渗进了伤口,激起一阵强似一阵的绞痛,他的腹部破开了一个洞,创口处腐烂变质,越烂越深,痛的锥心刺骨,他却连伸手捂一捂都觉得懒怠。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看着他的阿絮想,想剩下的那些日子他们可以做些什么。他想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剩下的时间却那么的短。他不是大善人,他甚至都算不上是个人。他知道他的阿絮嘴硬心善,是断断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的,但他还是想试一试,赌一赌,想一点一点的把真正的自己展露给阿絮看,他知道阿絮会生气,会烦他,会不理他,但他会缠着阿絮,赖着阿絮,那么总有一天,心软的阿絮还是会原谅他,会要他的。他以为他可以慢慢来,他会有很长的一段光阴去让阿絮接受那个从血海深渊里爬出来的鬼王。但其实他没有。

 

温客行以前不怕周子舒转身离去,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死皮赖脸的跟着,便总能追上阿絮,但他现在怕了,他们的时间那般有限,如何能够蹉跎在争执别离之中。他已经没有时间让阿絮喜欢上真正的他了,那他便只能将他的人皮披的紧一些,再紧一些,祈求自己狰狞的内里不会被阿絮发现。

 

他的阿絮终于来了。

 

“老温,你是可怜我,还是羞辱我?”

 

温客行看着周子舒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似要离去,他惊了一跳,却连站起身都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四肢酸软,背后冷汗浸透了衣衫,不知是因着伤还是因着那些酒,竟让他连爬起都不能。他抓不住周子舒了。

 

“你别走。”温客行又急又慌,不过勉强旋了下身子,腰腹之间骤然炸开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他的眼前漫起大片的黑雾,掩住了周子舒的身影。他又错了吗?他又惹阿絮生气了吗?他的阿絮又要走了吗?

 

温客行急切着眨着眼,却始终挥不开眼前的黑雾。

 

“我不走。”伴随着周子舒的声音响起的还有茶水流入杯中的声响,温客行的心静了下来,眼前的黑雾终于散去,他接过阿絮递来的茶,慢慢饮尽,视线却始终舍不得离开周子舒。

 

光留在了鬼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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