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树

【剧版温周】娘家

说明:仅看过剧版山河令,忒上头。

22集是神仙,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依旧病弱老温。


“傻丫头,我杀人,你怎么浑身是血呀。”

 

答应帮温客行试药不过是一时兴起。

 

四季山庄里通共就他们三人,日长无事,叶白衣迟迟没有音训,温客行等得心急,便自己寻了药炉来,捣鼓起了丹药。他药草处理的细致,周子舒五感退化,嗅不出气味,且他于医道不过粗通,更是辨不出那是些什么草药。温客行说都是些补药,固本培元用的。周子舒乐得这人能寻些乐子分散注意,不用见天忧心他的伤还要强颜欢笑,便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一放任,所付出的代价是要面对的那一碗碗苦药,连着平日里的膳食,都变成了一道道乌漆嘛黑的药膳。他虽尝不出味道,但光是这卖相,看着便实在倒胃口。但不得不说,温客行这一天天折腾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周子舒经脉衰竭,体虚畏寒,夜半时分尤甚,如坠冰窟,而这一天天的进补下来,五感虽还未恢复,夜里倒是好受了不少,早上起来被子里竟还能是暖的。

 

只是周子舒接连吃了七天药膳,实在是有些腻歪,他有心祸水东引,想着既然是补药,那便分些给成岭,不成想那小兔崽子如今也学精了,说是让温客行专心照顾周子舒,不用管他,一到饭点就顾自下了山寻食,留下他这个师父一人面对一桌的苦药。

 

真是孽徒。周子舒在心里暗骂,却还是只能强撑着颜面,面不改色的对着这一桌“盛宴”,他夹起一块疑似肉块的黑炭来,送进温客行碗里,“老温,你最近是不是清减了些,来,多吃点。”他嘴上这么说着,视线下意识的在温客行的身上转了一圈,这么一看却骤然觉出些不对来。他们日夜相对,因此不容易看出对方的变化,但他乍一看,却发现温客行身上的衣服似乎大了些,眼下是亦是淡淡的乌青,显得有些憔悴。

 

周子舒皱眉,伸手去摸他的腰,手下一量,比起先前摸到得瘦了至少一寸。温客行像是怕痒般的躲了躲,带着笑意调侃他,“这青天白日的,阿絮怎得就动手动脚的,便是长岭不在,也不能如此放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哪里不舒服?又头疼了吗?”周子舒问得直接,温客行早先与沈慎对峙之时便像是头疼发作,后来甚至吐血昏迷。周子舒探他脉象却一切如常,心里不由更是担忧,始终挂怀,担心是什么不得了的隐疾。

 

“说实话。”不等温客行回答,周子舒又加上了一句,他夜间服用醉生梦死,时常睡到日上三竿,一日有半日在昏睡,倒真是忽略了温客行。温客行笑笑,答得漫不经心,“只是睡得不太好,阿絮不许我陪睡,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噩梦惊醒,都没人哄我。”

 

“那便一起睡。”周子舒答得铿锵,温客行却是一愣,须臾扯出一个笑来,有几分勉强,“好呀。”周子舒看着他,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温客行这反应实在是不对。

 

当晚温客行还是抱着床褥来到周子舒床前,床不算大,若并排躺两个男人,只怕是要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了。温客行难得犯了愁,若是以往阿絮肯与他这般亲近,他不知道该多高兴,但此时,这般近的距离,便意味着有丝毫动静都瞒不过对方。温客行的不安在得知周子舒今晚连醉生梦死都不服用时达到了巅峰,他犹犹豫豫的在床边站着,迟迟不肯躺下,想要寻个借口离去。周子舒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人推倒在了床上。

 

“诶诶,等等,阿絮,我要睡外侧。”温客行被周子舒用被子卷了起来,直接推到了靠墙的那一侧,周子舒直起身,理直气壮地答他,“里面去,我的床我做主,我睡外面。”周子舒熄了灯火,也躺到床上,他长腿一舒,直接侧身压上了温客行的被子,抱枕一般将温客行牢牢抱住,“行了,睡吧。”

 

温客行还待挣扎,周子舒假意咳了几声,装出触动了钉伤的样子,果不其然怀里的那团被子一僵,再不敢动弹了。周子舒心下微苦,初遇之时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温客行早不知去了哪里,如今这个,处处小心,把他当琉璃一般的捧着,生怕他出半分意外,不敢有半分放肆。他曾以为两年够了,足够他与温客行游览天下,遍尝美酒。可他低估了自己在老温心中的重量,他以为若他将自己剩下的时光全给了温客行,便可尝他这一腔情意,但其实不够,远远不够。

 

周子舒从未这般想活下去,却偏偏亦是他自己亲手断了自己的生路。

 

温客行睡着了,他本不想睡,可他多日未得安眠,早已疲惫不堪,又兼之在周子舒怀里,倍感安心,一时松懈,便坠入了梦乡。终究还是逃不过,温客行几乎有些麻木了,他看着梦中的自己,被群鬼围着,身旁是他父母面目全非的尸体。

 

温客行骤然惊醒,他坐起身,喘着粗气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他头痛欲裂,梦里撕咬血肉的感觉却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他终于想起了那肉的味道,带着点酸味,又有点甜。

 

原来,他并没有全然扛过孟婆汤的效用。温客行怔然,须臾突然大笑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全部记得,却原来,他也不过是懦夫一个,他怎么就能忘掉了,忘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生恶鬼的事,才会被老谷主看重带在身边?

 

“老温!温客行!你怎么了?醒醒!那都是梦!”周子舒唤着温客行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那人明明已经醒了过来,睁着双眼却像是仍看着梦中的血海深渊。

 

温客行恍若未闻,他抬手疯狂地捶打自己的头部,嘴里不受控制的溢出痛吟,周子舒惊得心胆欲裂,他不敢用力抓着温客行,怕弄伤了他,只能用自己的手臂护着对方,不让那拳头真落在了头上。

 

“温客行!”他心急如焚,用了些内力在温客行的耳边大喊,这一声终于唤回了温客行些许神智,他眼角微红,侧过脸呆滞地看着身旁的人,“阿絮?”

 

“是我,是我,阿絮在呢,别怕,都是梦,梦醒了就好了。”周子舒连声应着,手下用了些力气,抱紧了他。“阿絮。”温客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呢喃着,“阿絮,太迟了,太迟了。”

 

温客行呕出一口鲜血,他这次没能完全避开周子舒,血珠落在了那人身上,染红了他白色的里衣,有几滴血溅在在周子舒脸上,被温客行颤着手抹去,“对不起,阿絮,我不想弄脏你的。”

 

温客行陷入了昏迷,这一次却不如上次安稳,他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辗转反侧,有时喊爹娘,有时喊阿湘,更多的还是喊阿絮,一声又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助与仓皇。周子舒守着他,一声一声应着,声音却传不进那阴诡的梦中。

 

温客行昏迷了整整两天,醒来后却依然强打精神,想要掩饰,装作无事。周子舒从他的脉象里看不出端倪,但这已经是第二次温客行在他面前吐血昏迷,难道他便要一直这般束手无策吗?但温客行不愿说,他却也不想勉强他。

 

温客行两日未尽食水,虽是醒了却依然虚弱,周子舒打发张成岭去弄些吃食,自己一个翻身便上了床,躺到了温客行身边,他在温客行背上拍了拍,“再躺会,成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出能吃的。”温客行挪了挪身体,自以为隐蔽地靠近了些,周子舒见不得他这般小心翼翼地做派,索性一猫腰,直接滚进了温客行怀里,“行了,你个病猫,畏缩个什么劲。”

 

温客行抱住了人,顺手偷摸了两把,被打了个下手,才终于老实了。他叹了口气,带着些忐忑的开了口,“阿絮,你说让阿湘从四季山庄出嫁怎么样?”周子舒瞥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昏迷之中醒来,想的却还是这件事。他自然能察觉到老温对自己的出身忌讳不已,所以始终不敢坦诚相告。

 

“你既舍不得,有那么急着赶她出去做什么?”周子舒不答,他心里有些介怀温客行的急切,他料到温客行早晚会答应,却不想会这么快松口。

 

温客行沉默,许久才又开口,他强扯出笑意,“好阿絮,你就应了吧,阿湘虽被我养的娇了些,但她本性不坏,先前也未踏足过江湖,她跟了曹蔚宁那个傻小子,以后便是清清白白的人了,她不会辱没四季山庄的。”

 

“嫁妆我也早便备好了,不用你费心了,就借个名头,别让她因为没有娘家受了欺负。”温客行扯了扯周子舒的衣袖,还待再说什么,却先红了眼眶,“阿湘个小没良心的,才多大就被猪拱走了。”

 

“阿絮你也是坏蛋,这么点小事都不肯松口答应我。”温客行越想越委屈,他松了抓着周子舒衣袖的手,却没舍得背过身去。周子舒叹气,“行了行了,我也没说不答应,以后四季山庄就是阿湘的娘家,你也是,舍不得嫁女儿,你就不会招赘啊?就曹蔚宁那个痴迷样,他肯定愿意的。”

 

“不行的。”温客行是真的失落了,“太早了。”他一个没看住,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小姑娘就去了别人的身边。他本活得疯疯癫癫,偏生入了这尘世,沾了因果,唤回一丝清明。他以为他来得及的,等他屠尽这世间的魑魅魍魉,他的小姑娘就可以干干净净的走在这世间,能做一个人,可能浪迹天涯,肆意潇洒,也可能有朝一日遇到一心人,为人妻,为人母,亦能幸福一生。

 

可他没赶上,他的小姑娘这么早便遇上了心爱的男子,为那个男人哭得满脸泪水。属实丑,却让他心软。他突然开始后悔,叫别人看见了自己与她走在一起。若是没有他,他的小姑娘就可以藏好鬼身,装成一个人的样子。可曹蔚宁知道那是他养大的小姑娘,若然有一天他鬼谷之主的身份暴露,他的小姑娘又怎么还藏得住鬼身。他只盼那时候,曹蔚宁仍能放下芥蒂,念阿湘的一片真心,可若是不能,便是他杀了那曹蔚宁,也不能让阿湘少半分心伤,若那时他也已经不在了,他的小姑娘无依无靠,又该怎么办?

 

明明是他杀的人,怎么就让他的小姑娘沾了一身血。

 

他护了她一辈子,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阻碍,他只能尽快送走她,只希望还未太晚,阿湘能离他远远的,不受他牵连,能好好的当个人。

 

“怕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周子舒轻拍他的后背,“你就是爱瞎操心,就算咱两老了,还有成岭呢,还能看着他湘姐姐受欺负?”正好成岭端着饭菜进来了,周子舒冲他使了个眼色,张成岭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嗯,还有我呢。”

 

吃饭的时候温客行却不肯好好坐着,软塌塌的直往下滑,周子舒无奈,只能让人半躺着,靠在自己怀里,他忍不住糗他,“刚还是老父亲呢,现在就温三岁了?”

 

温客行笑的得意,张开了嘴等着投喂,周子舒笑笑,挑了块卖相好些的肉送到了温客行嘴边。温客行乐呵呵的接了,一口咬下却忍不住皱了眉,张成岭的手艺是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外面看着熟了,内里却还是生的,带着腥气的软肉含在嘴里,温客行一时有些上下不得,他实在吞不下,却又不想当着周子舒的面吐出来,犹豫间竟被那腥味刺的作呕,连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周子舒察出不对来,取了手帕垫在掌心托到温客行嘴边,“吐出来。”温客行吐出了那口肉,这却只是开端,他久未进食,根本吐不出东西,却还在不断干呕,额间青筋暴起,脸庞胀的通红,连气都喘不匀了。张成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的饭菜能难吃到这份上,吓得手足无措。还是得了周子舒的吩咐,才急忙跑出去,捧回了水来,给温客行漱口。

 

虽然有周子舒帮温客行按压穴道止吐,却还是折腾了许久,温客行终于止住了呕意时已汗湿了衣裳,折腾了这么一出,他是真的再没了丝毫气力,只能软绵绵的倚着周子舒。

 

“阿絮。”温客行唤他,气息微弱,他曾独自忍过万般折磨亦面不改色,如今不过是躺在这人的怀中,却觉得这小小的折磨便不堪承受了,他突的生了些冲动,想要将当年的一切,托盘相告。他想要眼前之人明白他的苦楚,想要这人哄哄他,可踌躇许久,依然不得尽述真心,“阿絮,让我看看白衣剑好吗?”周子舒手腕一动,抽出了腰间佩剑,剑光扫过,白衣剑剑身皎白如雪,傲然立世。

 

“便是这柄剑,当年救我一家于恶鬼手下,只可惜救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温客行笑得惨然,他伸手虚握住剑身,悠悠叹了口气,“阿絮,龙前辈的牺牲终究是白费了,我们一家还是走上了黄泉路,一个不落,阿絮,我已饮过孟婆汤,一切都太迟了。”

 

“阿絮,我父亲他一生纯善,至死未变,他不知人心险恶,以为只要他死了,那些人便会放我和我娘一条生路。但阿絮,这世间鬼魅横行,好人不得善终。我好恨呐,恨到化为厉鬼都不得安宁。”

 

“阿絮,温客行此生已毁,待我于炼狱之中赎尽一身罪孽,我们相约来世可好?”

 

周子舒的手颤了颤,他无所谓温客行到底复不复仇,他只想温客行快活,他深知鲜血只会带来更深的痛苦,冤冤相报何时了,复仇并不会让温客行得到解脱。可温客行自苦至此,他一路踏过血海炼狱,或许早已没了选择,他放不下,亦无人有资格劝他放下。

 

“你若要走那黄泉路,那周某便陪你走这一遭,左不过是一同下那油锅,咱两捻成一根油条,倒也是香喷喷美滋滋的。”

 

既不能助你脱苦海,那索性便与你一同走这一遭,也算不负这一腔情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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