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树

【剧版温周】疯子

说明:仅看过剧版山河令,真的真的上头!

本篇接人间,微病弱老温,灵感来源于22集光滑的雪媚娘!

 

温客行这药浴一泡便去了小半天,周子舒将库存的那些名贵药材都翻了出来,搭配出一副副补药,指使着成岭去磨成粉,配成药水。温客行配合得很,嘴角便没落下来过,乐呵呵泡澡。

 

周子舒便是隔着那层屏风,也能感受到那人浑身洋溢的喜悦,连带着他也不由勾了勾嘴角,“你说说你,坦白了以后这么高兴,早坦白不就完了。”温客行不出声,只是笑。恰逢这时成岭捧着烧好的药水进来了,便止住了话头。

 

“温叔,你身上真白净,一点伤都没有,玉似的。”成岭将药水倒进浴桶,视线掠过温客行的上身,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周子舒听着动静,吊着胳膊晃悠了进来。他的视线便比张成岭大方多了,一寸寸慢悠悠的扫过那人裸露的胸膛,望进那水波遮挡之处。温客行面色不改,坦坦荡荡的坐着,甚至于偏过些身子,让周子舒可以看得更仔细些。

 

“美吗?”温客行笑问。

 

周子舒吹了声口哨,尾音上扬,带着几分赞叹,“完美。”

 

等张成岭走了,周子舒又凑近了些,他绕着温客行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打量,不得不承认这人一身的肌肤确实完美,白皙无暇,无半点疤痕。这肌肤若是落在个足不出门的大家闺秀身上,倒还算正常,但温客行半生颠沛,习武之人,怎可能身无半点伤痕。

 

周子舒眯起眼,指尖在温客行的胳膊上轻轻扫过,“我盖的戳呢?就义庄那次我为了唤醒你用白衣剑刺的。怎么说也是你我同生共死的证明,温大善人藏哪去了?”温客行不答他的问题,前倾身体迎上周子舒的手,“阿絮可还满意小可这身肌肤,可要再摸摸?”

 

周子舒嗤笑一声,翻手一拍水面,荡起的水花甩了温客行一头一脸,他直起腰,甩袖便走,“德性,不说算了,就你有嘴叭叭的,赶紧的运气疗伤,我跟成岭下山买点菜,泡好了自己起来,还等着你做饭呢。”

 

温客行起身时已过了午时,他泡浴时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时水已经凉透,他难得有些迷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匆匆穿上衣服,将那一桶凉水处理了。他在屋里坐了一会,等不回那对去买菜的师徒,索性便起身出了屋子,慢悠悠的往门口中。他的头有些晕,脚下轻飘飘的,像是酒后微醺,生出几分海阔天空之感,就仿佛他满心的憎恨怨怼亦都散去,行走于这日光之下,竟不再如烈焰焚身,寸寸成灰。

 

温客行踏上了他的人间路。

 

他倚着四季山庄的大门等回了山庄的主人。远远的望着他们一步步走近,看着张成岭背着背篓,侧着脸不知在说些什么,小嘴一刻不停,便是听不见声音也觉得聒噪,周子舒左手用布绳吊着,右手拎着酒壶,脸上是浅淡的笑意,看着便叫人心里暖暖的。

 

温客行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张成岭放下了背篓,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为止。

 

“面粉呢?白菜呢?猪肉呢?”温客行将那装了大半个背篓的瓜子零食移开,看着最下面露出的长条形植物愣了愣,他捻了一根出来,语气有些不确定,“这是豆角?这季节你哪来的豆角,不是说要包饺子,东西呢?”

 

周子舒面不改色的抿了一口酒,“去的有些晚,集市上就剩下这么点东西了。”

 

温客行狐疑,视线扫向成岭,小家伙涨红了脸,声音越说越小,“师父忘记带荷包了,我身上就剩了些上次买东西找的碎银子,师父还要先买零嘴,然后我们就不够钱了,那豆角是个老婆婆说嚼不动不要了,送的……”

 

温客行被这对师徒气得没脾气了,他叹了口气,将背篓里的东西清出来,将空背篓递给成岭背上,“行啦,饺子是没指望了,靠山吃山,温叔带你们上山找吃的。”

 

周子舒委实没想到,温客行竟能比自己还要了解四季山庄背靠着的那座山。他落了几步坠在他们身后,看温客行如数家珍,将能吃的野菜一一指了出来,教给成岭,甚至于还寻到了一窝野蜂蜜,怂恿成岭去偷。成岭自然是不敢的,他幼时被马蜂蛰过,肿了老大一个包,从此对蜂类都多了几分畏惧。温客行笑眯眯的撺掇他,见他不敢,便也就罢了,他随手摘了片树叶,附上气劲,手腕一转掷了出去,轻轻巧巧的切下小半边蜂巢。张成岭吓得屏住了呼吸,半响那蜂巢里却没有蜜蜂飞出。温客行在他背后推了推,“傻小子,你温叔出手怕什么,步伐轻点,去捡回来,我们吃蜂蜜。”

 

张成岭猫着腰垫手踮脚的去了。周子舒上前几步,与温客行并肩,他用手肘轻撞温客行腰间,调侃道,“温公子好身手,一看就没少做那盗香窃蜜之事。”

 

温客行却没有应答,他脉象虽然不显,但其实内里仍旧空虚,方才一时兴起动了内息,触动伤势,咽喉之间便隐隐泛起了腥气,他皱起眉,闭目缓过眼前乍然而起的昏黑。

 

“老温,你怎么了?”周子舒觉出不对来,他伸手扣住温客行的脉门,入手的肌肤冰凉,脉象平稳,号不出丝毫端倪。温客行缓过那股晕眩,握住周子舒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没事,大概饿的狠了,有些晕。”

 

周子舒皱眉,扶着人寻了处枯木坐下,那边成岭终于捧着蜂巢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他一路跑到近前,看温客行脸色不好,才敛了笑意,有些忐忑,“温叔,你不舒服吗?”等得到一个饿了的答复,傻小子连忙捧出了手心里托着的蜂巢。温客行接过,掰开一块递给成岭,又将指尖插入蜂蜜之中,小小的卷了卷,而后抬起手,送到周子舒嘴边,哄小孩似的,“来,阿絮张嘴。”

 

周子舒盯着他,脸色严肃,不怒自威,山雨欲来,张成岭眼珠转了转,看着温客行逗他师父,捧着自己的吃食悄悄地往树后躲。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周子舒微微俯身,将那送到嘴边的指尖含入唇间,轻柔的舔舐干净。温客行怔然,他的指尖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柔软的唇舌,含着些水汽,温暖而鲜活。他骤然红了脸,像是被那从指尖传来的热量感染,他的眼帘轻颤,却始终不舍得眨眼。须臾,温客行笑了,带着些如愿以偿的释然。

 

他们回去时已过了最热的时候,路上打了些鸟儿,又捉了条鱼,折腾这么一通,好歹是凑够了一顿饭的材料。温客行在厨房里忙碌,成岭帮着打下手,周子舒揣着包瓜子,大爷一般的在一边坐着,吧嗒吧嗒磕着瓜子。

 

成岭手忙脚乱的帮着倒忙,嘴上却还不停歇,“温叔,温叔,你怎么认识那么多野菜呀?我看师父都不知道山上有那么多吃的。”

 

“就你们师徒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哪里能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温客行嗤笑一声,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将洗净的豆角掐成同样长短。鱼已经去了内脏腌制,鸟肉煲的汤亦已上锅,采回来的野菜成岭还在洗,温客行将要用的配料一一切好,用小碗装着,直起腰时眼前却又是一黑,他暗自握紧了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借着那点疼痛恢复了清明,他呼出一口气,才开口调侃似的说道,“温叔小时候可比不上你们师徒两金尊玉贵的,我自己都吃不饱呢,偏生还养了个小吃货。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阿湘明明是个姑娘,瘦瘦小小的,胃却也跟个无底洞似的,我那么点口粮都被她霍霍了,却怎么也喂不饱。”

 

温客行起了兴致,乐呵呵的开口,语气中还颇有些自得,“但我还是把她拉扯大了,没得吃了就去山上找,只要能吞得下去的,我都吃过。再不行便去偷,去抢,温某人天生命硬,便是化作人间活鬼,亦要留着这一口气,讨一个公道。”

 

周子舒一挑眉,嘴皮子不停,吧嗒吧嗒嗑瓜子的声音硬生生打破了温客行不经意间泄露的几分戾气,他把空壳吐掉,慢悠悠的刺他,“可惜了,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还是被别人家的猪拱走了,还是自己双手送上的。”

 

温客行的脸瞬间便拉了下来,他放油烧热,将切成块的鱼扔了进去,恶狠狠的翻了翻,像是在炸某个身在清风剑派的人,“我呸,要不是阿湘喜欢,我早就宰了那头猪。”

 

等将鱼肉煎好,放好调料清水,小火煮上,温客行已有些站不稳,他用手撑着案板,只觉得天旋地转,头也开始一阵阵的抽痛,他有些稀奇,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也不曾触动旧事,怎么就头疼了起来。

 

“老温?”周子舒已到了他的身边,用完好的那只手揽住他的肩膀,支撑他的身体,“你再说自己没事,你信不信我揍到你有事?”

 

温客行滞了滞,舌尖一转换了说辞,“有点头晕,想躺会。”周子舒点了点头,扶着人便走,成岭反应过来之前两人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温……温叔!师父!这些菜怎么办?”

 

“自己看着办。”周子舒扬声答道,“师父相信你。”

 

温客行被周子舒压着在床上躺下依然在笑,他笑的太厉害,眼角隐隐泛起了泪花,流光溢彩,“阿絮,成岭刚才的表情,可太好笑了,仿佛这世界顷刻便要毁了一般。”

 

“行了。”周子舒在他的额间戳了戳,“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是强弩之末,这里是四季山庄,不是鬼谷,你便是伤了病了倒了亦无妨,还有我保护你。”

 

温客行依然在笑,懒洋洋的被被子包裹着,显得他整个人都柔软了几分,“阿絮。”他轻声唤着,尾音缠绵,“我明白的。”明白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亦明白自己心中所愿。

 

唯愿与君灯下对酒共白首。

 

周子舒陪着温客行睡了一个时辰,而后被养回些精神的人拉着去吃徒弟的手艺。桌上堪堪剩了两菜一汤,好歹有鱼有肉有菜。鱼是温客行早先处理好只等出锅的红烧鱼,汤是温客行小火煲着的鸟肉汤,张成岭一番努力,总算做出了一盘豆角。

 

“摘得那些野菜呢?”温客行的嘴角抽了抽,问成岭。

 

“烧糊了。”成岭哭丧着脸,“就剩豆角了。”

 

温客行叹了口气,在桌旁坐下,周子舒倒是看得开,自己去寻了个盘子,装了盘瓜子出来,潇潇洒洒地往桌子上一放,“来,这盘瓜子算我做的,这顿就当咱三共同的成果。”

 

温客行还是给了些面子的,第一筷子便夹了那盘豆角,不仅没糊,还有点生,他脸色不变,嚼了嚼吞了,才开口问成岭,“傻小子,这盘豆角你自己尝过吗?”

 

“尝了的,刚开始没把握好盐应该放多少,所以试了不少。”张成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结结巴巴的问,“太淡了吗?温叔,我尝着够咸了。”温客行叹了口气,看张成岭的眼神中多了些怜悯,他将那盘豆角放到远离周子舒的那一侧,他伸出筷子敲了敲剩下的一菜一汤兼那一盘瓜子,“阿絮你还是吃我做的吧,成岭第一次下厨的成品,我代表咱两尝过了。”

 

“这么难吃的吗?”周子舒乐了,仗着自己失了味觉,也不怕难吃,他伸长了胳膊去够那盘豆角,但夹起的菜还未等入口,便被温客行低头一口衔走了,温客行拍了拍周子舒的手,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阿絮别闹,吃鱼去。”

 

三个男人分那两个菜委实少了些,吃到最后,那盘凑数的瓜子也被磕了个干净。温客行从厨房里拎了壶温水出来,放到张成岭面前,“傻小子,喝吧,先喝光这一壶。”张成岭还未喝便打了个嗝,他摸了摸自己的胃部,“温叔,我不饿,不用喝这么多水。”

 

温客行敲了敲水壶,言简意赅,“喝。”

 

周子舒抱着他的酒壶,眼珠子转了转,识时务的没有出口干预,左右火没烧到他身上,便无妨。但很快,周子舒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温客行陆陆续续又拎了好多壶温水进来,还取了几个木盆并毛巾备着,这阵势怎么看都不像仅仅让成岭喝水充饥。

 

“老温,你要帮成岭催吐?”

 

张成岭不明所以,仰着脸看他的师父与温叔,“我没怎么呀,嗝……”他突然打了个嗝,他觉得有些恶心,喉头滚了滚,对着温客行早早准备好的木盆呕出一口酸水。温客行叹了口气,“傻小子,豆角没煮熟是有毒的,你可记住了?”

 

这一夜张成岭可算是吃了苦头,他折腾了一夜,温客行和周子舒便也陪了一夜。等好不容易傻徒弟睡下了,温客行草草收拾了下,将污水倒了,直起身时却没了力气,整个人脱力般地向后倒去。周子舒一直留意着他,几步上前将人接了个正着。温客行喘息着,捂着腹部折了腰,他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温客行身上没什么力气,周子舒一手使不上力,一时扶不住他,索性抱着人一同慢慢坐倒。

 

“还以为你不会难受呢。”周子舒叹气,语气平和,“那傻小子不知道有毒吃了便罢了,你明知道有毒还吃这劳什子作甚。”

 

温客行靠着周子舒,不答,只是笑,他的笑声低沉,含着几分痛意,亦带着几分破釜沉舟,“阿絮,你曾说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那日我不敢答你,今日我同样将这句话赠于你。只是还请阿絮怜惜小可些许,慢些问,缓缓问。”

 

周子舒抱紧了怀里的人,心下喟叹,他一直希望温客行能对他敞开心扉,可一但这人真的愿意撕下披着的那层人皮,露出血淋淋的内里来,却更让他心疼不已。周子舒知道,这世上最厌恶鬼谷谷主之人,不是别人,便是温客行自己。他自己尚且接受不了自己,又怎敢奢望能被他人接受。但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剥开了自己的胸膛,袒露出那鲜血淋漓的一颗真心。

 

他将刀柄交给了周子舒,而刀尖正对着他的心脏。

 

“好。”周子舒应道,“我今日便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身上为何没有疤痕?”

 

“鬼谷有一丹药,名唤冰肌玉骨丹,名字好听,却是毒丹。”温客行侧首,在周子舒的脖颈处轻蹭,“服药者一旦肌肤破损,便会腐烂,直至露骨,若侥幸不死,忍过百痒挠心,便可血肉重生,肌肤如幼儿新生一般滑嫩,然则触感冰凉,因此此丹取名冰肌玉骨。”

 

“……谁逼你服的此丹?”周子舒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压住声音里的颤抖。

 

“我自己要吃的。”温客行笑了笑,“一颗毒丹便可换十斤大米,我那时没什么本事,要养活自己跟阿湘,总得付出点什么。”

 

周子舒心下大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想问那时你多大,却开不了口,他曾怒骂沈慎兄弟五人无所作为,害得温客行半生孤苦,但温客行被群鬼环绕,在阴曹炼狱中挣扎的那半生,又岂是孤苦二字便可以述尽的?

 

温客行抬手摸周子舒的脸,那人一脸的泫然欲泣,几乎让温客行以为他的阿絮真的落了泪,“十大恶鬼皆有名号,阿絮可要猜一猜,他们叫我什么?”

 

周子舒压下一声叹息,声音柔和,“我不猜,你直接告诉我吧。”

 

“他们都叫我温疯子,这一点连阿湘都否认不了。”温客行勾了勾嘴角,竟还有几分骄傲,“疯子是不会痛不会伤心的,所以阿絮也不需心疼那时的我。”

 

“阿絮只要好好疼疼现在的我就好了。”温客行轻轻扯着周子舒的衣袖,“阿絮,我是为你清醒的,你可要好好负责到底。”

 

鬼主寻到了他的人间,便从疯魔中恢复了清醒,不再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而是成了真正的人。但鬼主终究是鬼主,便是化成了人,清醒与疯魔,也不过一线之隔。

 

周子舒便是鬼主温客行的那条线。

 

温客行为周子舒清醒,亦会为周子舒疯魔。

 

“好,我负责。”

 

鬼主终于踏入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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